与非门:寻常里无常可寻
痴缠这个词，阴柔，象烟霞榻上玲珑的女子，用华丽的蘼蔓释放纠结的萧索。寻常里无常可寻。蒋凡的歌声，有一付似曾相识的神情，象初失婚时的王菲——当时她唱当时的月亮。最是那一声“回头看??”，象西皮里的一板恰恰落在了流水眼；凝眸处，百年身。
我一直觉得窦唯是成就王菲的一个男人。他们相爱时，王菲终于不再叫王靖雯，剪了刺猬般寸长的短发，吟唱“九月，天高，人浮躁；一切都好，只缺烦恼”——行吟般的歌咏，在窦唯的《山河水》还得继承；即而双双沉默，及至失传——那时的王菲，象是香港乐坛里长出的一枝向日葵，欣欣向荣的了得；尽管脱了北国的水土，仍有断裂的昂扬。而后的王菲，在寂寞里转身，把自己释放成长空里的一束烟花，冷艳而空灵。只有流传，没有了流行——这些年以后，听王菲的歌，竟变得有些怀旧。
于是有与非门。与非门的媚惑，最是蒋凡唱起粤语——比如《呢个时候》。蒋凡是长沙人，湘女潇潇，自然是有柔肠可以把粤语歌里的妩媚一路抚触回荡。我向来觉得吃荔枝或新鲜的龙眼，最性感的，莫过于把壳拨开的一刹那；软玉般荫泽的果实甫地剥落出来。听灵慧的外乡女子曼唱粤语的妙，也在于把得住那份用心的腔调。不象本邦的草根，已经把方言说成口水散漫的俚语混话。
与非门其实成名甚早，我还在电台的时候，就听过他们的首张ep《做爱做的事》，记住了蒋凡的嗓音——美色撩人。后来他们唱了《凌晨》《乐园》《风起云涌》，电子音乐玩得越来越炫。和网友聊起过龙宽九段和与非门。我说，龙宽九段是惊艳。与非门是鲜艳；龙宽九段是满城尽带黄金甲，与非门是桃李春风一杯酒。大家认同，甚是自得。
这几日听与非门的新歌《满江红》。满江红，一唱九百年；就象中华民族的第二国歌一样。歌者，怀血气方刚的精忠有之，抒血泪模糊的悲愤有之，表血肉长城的义勇有之。唱罢满江红，总是要一腔热血洒成一江血色才好。个中能唱出迷离的忧伤，我独得蒋凡这一款。特别是调出间奏中的一曲琵琶，着实知音了。北京那夜的一个哥们今天中午在msn上和我聊起这首歌。我说，那日与这首歌初相逢，竟鲜灵灵想起少年时读岳飞的另一首《小重山》。“昨夜寒蛩不住鸣。惊回千里梦，已三更。起来独自绕阶行。人悄悄，帘外月胧明。白首为功名。旧山松竹老，阻归程。欲将心事付瑶琴。知音少，弦断有谁听。”
我对岳飞的全部印象，几乎都来自刘兰芳的《说岳全传》，直到《小重山》。那时候年纪小，没有想过去怀疑自己用江湖演义取代的历史记忆；后来长大了，对岳飞也有很多新的认识。从小重山到满江红，岳飞的忧患当然可以全部与功名有关。在蒋凡的歌声里，岳飞也可以有一个三十六岁男人自己的心事。
前几天在一本老掉牙的杂志上看到一张窦唯九零年代初的照片。在北京的四合院的老家里。所有的家具全部发生在一张床上。书、唱片和满墙的摇滚明星招贴。唯独在枕侧的墙头有一张不是太清晰的照片，但还是一眼可以认出来，是——王菲。笑得很明媚。看到那张照片时，我还是很震撼的。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。王菲大概是窦唯一生的心事。
一辈子，谁还没个心事。岳飞会失眠，王菲也会失眠。
心事成茧，你可以化蝶。
小f2月21于重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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